这么多年里,每当季玩暄再次回忆往事的时候,他总会先想起最早的那一段,他右臂打石膏的日子。
或许因为那是他一生最珍视回忆的开端。
那个时候,季玩暄右手基本等于全废,他又不是左撇子,日常生活都很难自理。季凝为了照顾他,推掉了制衣厂里一个季度的加班。
家里美滋滋,学校里也快被伺候成了废物。
右臂不能动弹的那段时间,季玩暄的书包几乎全是楼下那位个子比他还高一点的学弟替他背的。
少年的身型颀长却并不显纤瘦,低垂着眼皮看人时仿佛一只未成年的惫懒雄狮。
小狮子王替他把书包塞到桌框里,顺便抽出早读用的英语课本,临走前低下头对他说话,语气几乎可以算是温柔的。
“放学见。”
路拆随手在琴键上敲了几个音阶,把深陷少年心事的季玩暄一把拉了回来。
季可乐今天被送来得巧,和顾晨星吵嘴的时候被这受虐狂觉出音色干净清澈,立刻乐颠颠地哄来作童声伴奏。
小朋友第一次坐在这么多人看着的舞台之上,平时多大胆都不由变得有点怯怯的。
季玩暄坐在对面冲可乐眨了眨眼睛,特别温柔地出声加入。
“Little little light rain,
Lea.ve your words in my heart,
Everything in mysterious way,
But I still like you.……”
高二那年他们临时搭起的乐队寒酸得只有三个人,名声却几乎在校庆之后红透了信雅中学的半边天。
但比较遗憾,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正式演出其实也就只有那一场——宁则阳就是那时候对他老婆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。
彼时季玩暄臂上的石膏已经成了同学们的涂鸦圣地,他就顶着这么个花花绿绿的玩意儿,在大礼堂的台上垂目唱了一首《依然爱你》。
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画面,有很长一段时间经常出现在许多女孩们的梦中。
或许可能还有个别男孩吧。
一曲终了,宁则阳在台上激动得鼓掌,新娘贺语希更不得了,婚礼进行曲还没开始,她已经挽着父亲的手臂在花道那一端泣不成声。
肉麻,太肉麻了。
季玩暄悄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,坐在高凳上再次凑近话筒。
“刚才唱的这首,有幸在十一年前令今日新人于千万万人群中对视第一眼,除了感谢我们三个,还得感谢原唱王力宏。”
他一开口就丢烂梗俏皮话,高中坐的那几排人立刻来了反应,捧场地齐声喝他倒彩,热热闹闹,惹得旁人面上也不由自主挂上笑容,煽情气氛一扫而空。
但其实还是很令人感慨的。
当年那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预演,结束时足足成就了四对情侣,只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,现状却令人不忍唏嘘。
路拆几年来向薛璐鹿求婚求了不下百遍,至今未果。
郑禧和温雅不知道什么毛病,两个人似有若无地暧昧了这么多年,仍是谁也没有主动挑破。
而季玩暄和沈放,他们两个相隔的又何止是那小半个填不平的太平洋。
到如今,修成正果的也就只有宁则阳和贺语希罢了。
也许可以归结为班长傻人有傻福?
季玩暄不经意地笑笑,下垂的眼角微弯,一本正经地握着话筒结尾:“镜头我就不多蹭了,一句话——祝宁则阳和贺语希像世界上所有俗气幸福的夫妇一样,俗气,但特别幸福。”
这回可好,新娘不哭了,新郎却不知被戳中了哪条神经,眼眶立刻红了起来。
顾晨星低声笑骂了一句,从季玩暄身后接过话筒:“诶诶,我们这儿结婚呢,婚礼进行曲呢?”
音乐声起,一切总算再次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,除去两位新人脸上都又哭又笑,看着就让人心溢出满当当的情绪。
花童总算开始撒花了,一男一女,刚好是季玩暄刚才给过半颗橘子的那两个小不点儿。
季可乐单身男儿十分坚强,没主动伸手要抱,但季玩暄却大发慈悲地把他抱下了台。
路拆跟在二人后头,微微扬起英挺的浓眉:“喜当爹?还不是混血?”
这两个狗发小一个比一个能装,都是老邻居,谁能不知道中间那栋楼什么时候又添了位新家庭成员。
恶意涌上心头,季玩暄点了点头,语气挺诚恳:“这不还是喜欢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吗?不知道璐鹿姐还是不是和我一样呢?”
哪壶不开提哪壶。路拆脸色一黑,嘴又垮了下来,“啧”了一声便往高中同学留给他们的位置大步而去。
路拆喜欢薛璐鹿十二年,一个轮回终于求仁得仁,追爱历程比宁则阳还久。媳妇都要熬成婆了,未婚妻却突然来了兴致出国深造,至今未归,也难为路老板天天臭着脸还能勉强按耐住脾气。
他们几个互相伤害已成习惯,路拆不是记仇的人,季玩暄更是欲扬先抑,刚准备坐下继续搭话,季可乐却在怀里扯了扯他的领子。
“哥哥。”
终于知道他是谁了?
季玩暄侧过头看他,眼神挺柔和:“嗯?”
可乐伸出肉肉的小白手,露出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来:“刚才那个叔叔给我的,我们原谅他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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