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清晨,陆珠正在书肆忙活,准备把年里的休息的事和大伙安排安排。
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哗,“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!”有人高声叫喊。
大壮刷地掀开帘子,慌慌张张地进来,对陆珠说:“掌柜的,外面……外面有衙门里的人叫您出去。”
陆珠心里一沉,以为遇到了麻烦,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,往外走。
“官家,我就是掌柜的,请问您找我什么事?”陆珠躬身做礼。
一脸胡须的衙役上下打量一番陆珠,有点不相信眼前的小姑娘就是镇上这间书肆的主人。
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,立刻就回到正事上,厉声问:“你可认识这书里作画之人?”
陆珠接过衙役手里的书卷,一翻正是半本《红楼梦》,偷偷打量衙役的表情,只像是问事儿,不像是抓人的。
于是一五一十地回答:“认识,这是我求我表哥所画。”
衙役脸上这才浮现出一点喜色,“那你快带我去见他,我这里有一封州里给他的信。”
“州里来的信?”什么信需要官家派人来送,莫不是姜叔家有什么亲戚在州里?
“大人,哪能让你去找我表哥,我这就派人去找他过来见您,还请您随我到屋里歇歇脚,喝口茶暖暖身子。”
陆珠不敢担待,立刻让大壮骑马去请姜崇文来书肆一趟。
大胡子衙役坐在店里四处张望,没想到不大的书店陈设倒是雅致古朴,收拾的干干净净。
屋里暖炉烧着,热腾腾的。想必这便是近来镇上有钱人们争相去找人买的暖炉吧,果然是好用。
正胡乱想着,大胡子看见坐在对面的漂亮小姑娘端着茶杯正在打量自己。
小姑娘年纪不大,本事倒是很不错,能经营得起这么一间铺子,还打理的很是不错。
大胡子闷声说:“一直听人说,如玉书肆说的书有意思极了,自己却从来没听过。”
不来听主要是门票太贵,光入场费他就舍不得,就自己那点月钱,要是花在这上面,指定回去被夫人扒层皮。
陆珠听完,挥挥手,在大胡子纳闷的目光里,对二壮说:“去拿一本新装订的《红楼梦》,用油纸包好给大人送过来。”
“这怎么好意思,再说我一个人粗人,平日里也不怎么看书……”大胡子老实推辞。
陆珠笑道:“大人可能不知道,今日你给我那本书只有前十几号的内容,这新装订的是到目前为止的四十回。您要是自己不看,可以拿去送人,现在这一本书可是五十两都难求。”
陆珠故意没有让复拓太多,目的就是要让正版书变得奇货可居,有钱都难求一本。
现在果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趋势,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的到。
大胡子震惊,掏出怀里那一小册翻了翻,这一本还是他为了找人,向衙门的师爷借的。
对方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保存好,不许弄丢弄坏。
原来这书这么值钱,那为什么州里不找这写书的,而要找这作画的呢?
“敢问姑娘,这书是谁写的,可否让我见一见呢?”大胡子试探地问。
陆珠挠挠头,果然他没有看过这本书。便解释:“大人,这书里讲了,作者曹雪芹乃隐居之人,早已驾鹤西去,他老人家的孤本早就已经丢失,这是几个有幸阅读过得书生一起按照记忆编撰的。”
那难怪州里不找写书的人了,看来这作画的人应该也是相当不错,一会儿可得仔细瞧瞧。
门外一阵马蹄声,姜崇文和大壮将马拴好,进了屋。
姜崇文从大壮焦急的话语里,听出大概情况,但是也不清楚州里有什么人会找自己。
家中并无长辈在州上做官,也不知为何凭着一本书来找自己。
大胡子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进来,没想到这巩镇竟然是钟灵毓秀之地,养出这么些个模样好看的人来。
陆珠介绍道:“这位大人是衙门派来找你的,大人,这位便是我表哥,姜崇文。”
姜崇文听见陆珠如此称呼自己,微微一笑,朝大胡子作揖。
三人坐下,大胡子从怀里又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,郑重地放到姜崇文的面前。
“小兄弟,这是州上派人指名要交给你的信,你可以看了。”大胡子给完信并没有要走的意思,他对信里的内容也十分好奇。
陆珠见他没有告辞的意思,也不敢开口撵人,看向姜崇文。
姜崇文毫不在意,当着二人的面便拆开信看起来。
陆珠和大胡子对视一言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,相视一笑。
过了一阵,姜崇文把信纸放下,神色淡淡道: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州上张太守无意看到了这本《红楼梦》,虽然很想见写书人,但鉴于他已不在人世,便想见一见作画之人。邀请我正月过后去州上参加他的寿辰。”
陆珠和大胡子不约而同地身体向后,深吸一口气。
这小子居然收到了太守的赏识,亲自来信邀请他!还说不是什么大事,不愧是太守大人欣赏的人物。
“你火啦!天呐,太好了!我就说你画的好!我真是有眼光!”陆珠拍桌哈哈大笑,完全不顾自己树立的淑女形象。
姜崇文受到她感染,不觉也笑起来。似乎受到赏识并没有让他多高兴,反而是陆珠好不做作的笑容更能让他快乐。
“恭喜小兄弟,日后若是飞黄腾达,还请多多关照一二。在下叫王泉,以后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忙,可以直接报我名字找我。”
大胡子感觉自己今天这趟跑的挺值,不仅得到一本好书,还结交一个人物。
姜崇文恭恭敬敬回礼,非常谦逊地回话:“大人您太客气了,小弟定是记得您今日的奔波,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不会忘了您。”
大胡子乐颠颠地骑马回去复命,走在路上他就计划好了,这事儿必须向孟知县汇报清楚。
至于收到的这本书,正好可以借花献佛,拿来送给孟知县,日后补县尉一职,也要能想到他。
十年前博阳县的县尉自从获罪自缢后,这一职位就一直被孟知县一连襟占着,但如今他得了肺痨,怎么也治不好了,想必很快就能重新安排人顶上了。
大胡子拍拍胸口,闷声笑起来,双脚一夹马肚,加速往回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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