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探头一看，楚漠合上了眼，似乎睡着了。
眼底的乌青显示着他有多久没睡好觉了。
段草草试探了几句，“王爷？”
楚漠手中的书卷倒在桌案上。
段草草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扶到床上。
扶嘛，肯定要肢体接触，就刚刚那副样子，估计醒来又要生气。
不扶，感冒了还得她照顾，说不定还会因此被赶出王府。
衡量利弊后，段草草决定直接拿来一块小毯子，给楚漠盖上。
只是刚刚盖上的那瞬间，楚漠便感觉到了，睁眼是段草草无辜的眉眼，以及自己没拿稳的书卷。
想到自己这幅样子被人看去，楚漠恼羞成怒。
段草草连忙解释，“别误会，我只是看您睡觉也恍若天人之姿，面容丰神俊朗，不像我打呼噜磨牙流口水……”
“滚！”
“好嘞！”段草草如听天籁，小跑着几乎蹦出去。
刚踏出门槛，面上狗腿的笑容瞬间消失，段草草抿着唇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，慢慢地往偏屋走去，等着楚漠的命令。
-
楚漠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段草草的念念叨叨中睡着。
应当是自己太过于疲累了。
白管家进来，沉默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王爷今日祭奠可还顺利？”
“顺，欲先睡。”楚漠无心再去说话，直接合衣回了卧房，喊林一在门外守着。
再度躺下，明明疲惫得很，却是睡不着。
楚漠咬了咬牙，“把段草草喊过来。”
段草草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，在进入楚漠卧房的那一刻重新挂上营业笑容，“王爷有何吩咐？”
段草草没想到楚漠又让她讲故事！！
她哪来那么多故事讲！
磨了磨牙，段草草想起这本小说的内容，又怕自己说出来以后会遭到系统惩罚。
想到这里，段草草缩了缩脖子，给楚漠讲以前的古早玛丽苏小说。
窗外海棠开得正盛，微风吹过，发出簌簌响声，春光无限好。
楚漠安静地侧躺在榻上，段草草喝了口水，又返回来，手肘撑着膝盖，手掌撑着脸，打量着楚漠。
楚漠安静的时候好看极了。
眉眼舒展，光影在下颚处打出一道分明的界限，显得整张脸精致而棱角分明。
还能看见楚漠并不卷翘但是十分纤长的睫毛。
他眉毛和睫毛都生的极好，在这里没有修眉的情况下也不会显得杂乱。
可能这就是造物主的偏爱吧。
段草草叹了口气，要是脾气好一些就更好了。
想起今天那样子，真的是……
她走到桌案前，从怀里掏出一本话本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，并不知道以后每天晚上她都要因为给楚漠讲故事而守到深夜。
楚漠醒来的时候已是酉时。
夕阳西下，将暖黄色的光芒映入他潋滟眼眸中，外面云彩千层而斑斓。
他细细听去，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人在。
段草草伏在桌案上睡得正香，一张樱桃唇微微张着，侧头压在自己两臂交叠处，面色红润如桃李，安静而乖巧，下面还压着一本话本。
像是幼时养的那只小猫咪，乖乖巧巧的。
楚漠想起那只猫咪的时候，神情里不自觉和缓下来，将原先的小毯子往段草草身上一盖。
段草草似乎感受到，微微扭动了下，露出了手臂下的话本。
楚漠随机一瞥，瞥见上面那不堪入目的姿势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段草草真是好样的，好的不学，学些这种，还在他的卧房里看，真是不知好歹。
他一把抽了出来，段草草睡得沉，一点都没有感觉到，反而是触及冰凉的桌面的时候，情不自禁地蹭了蹭。
楚漠把书翻阅了几页，面色愈发沉，段草草平时看得就是这些？
什么狐狸精为了救书生去吃樵夫的心，什么深闺寡妇与巷口屠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？
心生一计，楚漠快速走了出去。
段草草醒来的时候，感觉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。
揉了揉眼，才发现是原先的那张小毯子。
怔楞过后，觉得楚漠倒也没那么不可言喻。
但是很快又清醒下来，他说不定只是因为随手施舍，还是别太过放在心上。
收起自己的话本，心满意足地回去吃点心。
待到晚上楚漠回来时，段草草已经提前准备好了，见他过来，颇有几分心虚地把话本往衣服里塞了塞。
楚漠洗浴后合衣躺在床上，示意了段草草。
段草草正欲开口，就听到楚漠说，“讲你那本话本。”
段草草面上犹如火烧，有些尴尬地抽了出来，没想到楚漠看到了她塞话本。
楚漠阖上眼，正对着段草草，垂落的发丝在他精致的脸上打上一道阴影。
段草草清了清嗓，刚开口，就发觉了不对劲。
“敖不可长欲不可从……”
嗯？
段草草往后翻了翻，不是她看过的话本呀。
“继续念，这是《礼经》。”楚漠睁了眼，悠然开口。
段草草：！！她的话本呢！！
她的名妓与少爷，寡妇与屠夫，狐狸精与书生的故事呢！！
“王爷你！”段草草愤怒地看着楚漠，却说不出任何言语来。
只见楚漠轻轻笑了一下，段草草的怒气就消了，只是略微委屈地坐在椅子上，瘪着嘴不说话。
夜风穿堂而过，带入些许清凉，撩起少女的发丝，月光下少女的表情委屈又可怜，莹润的脸颊气鼓鼓。
楚漠心里微动，有些奇怪的感觉漫了上来，鬼使神差地问：“想回宫里做贵人么？”
段草草思考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，坚定道：“想留在这里。”
王府比宫里自由得多，宫里虽然大，但是也见不到集市的热闹，也没有好看的话本，没有真情实感地聊天的姐妹，更多的都是一些抱团和轻蔑的拉踩，尤其是个个都是因为家里有关系被塞进宫里的，对于她这种没有家庭背景的更是不友好。
而且她并不算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，也不会想方设法地往上爬，甚至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，更何况，这个男人是男主。
凡是跟女主抢男主的女配最后结局都不太好。
许是想得入神，并未看到楚漠眼眸中露出一丝满意。
经过这么一打岔，段草草倒是平静了许多，翻开《礼经》继续给楚漠念。
窗外夜色如水，月光穿过窗柩洒在两人身上，倒是一幅宁静又美好的画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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