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氏听闻这话，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，“话虽这么说，可说到底还是要看平日下的功夫怎么样，你大哥苦读了这么些年，等的就是这一日呢！”
虽说顾家也是官宦之家，可相较于书香世家的胡家，对功名这种事儿看得还是很淡的，当初顾云海要将两个儿子送到淮安学堂的时候，王氏却是死活拦着不让自己的儿子去受苦，若不是顾云海强硬了这么一次，只怕在王氏的宠溺骄纵之下，顾有为怕比顾若嫣也好不了多少。
见着事情没有转寰的余地，再加上周瑞家的整日耳提命面，王氏也晓得了读书考功名的重要性，也为了怕自个儿儿子跟着外头的人学坏，顾有为身边的小厮是换了一批又一批，但凡叫她听到了一点差错，便是打一顿撵出去的下场，所以这么些年来，纵然顾有为孤身在外，但依旧是为人正派，恭谦有礼。
至于顾有业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，虽是在扬州城最好的学堂念书，但却是跟着一群人学坏了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，每次托人送信回来，无非就是要钱，亦或者动手伤了人，王氏倒也不管，要钱便给钱，伤了人就赔钱，她也不差这点银子，渐渐地，顾有业倒是愈发放肆了。
正说笑着的时候，原本侯在门外头的素芳却是急急忙忙闯了进来，脸色都已经变了，“大奶奶，大奶奶，不好呢！府里头来人呢！”
胡氏与若秋说的正开怀，如今听到这话也没有放在心上，还以为和寻常一样是来了客人，连头也未转，便说道：“来人了你先带着他们去找太太便是了，与我说这些做甚么？我好不容易来五妹妹这儿一趟，与五妹妹再说说话便回去。”
“不，不是客人……”素芳急得眼睛都红了，扬声说道：“是官兵，方才秋烟姐姐告诉奴婢，一群官兵闯了进来，更是闯到了老爷的书房里头去了，说是老爷这会儿子已经被押去了京城，太太，太太已经晕倒了，大奶奶，您，您快去瞧瞧吧！”
大家皆是一惊，胡氏忙站起身来，提着裙子就匆匆朝着外头走去，边走边道：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邢管事呢？”
“大奶奶，您怎么也糊涂呢？太太今儿早上不是派了邢管事去了庄子上吗？当时您还在场呢！”话一说完，素芳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，“这大少爷还在淮安，邢管事去了庄子上，一时半会儿的都回不来，咱们该怎么办啊！”
胡氏也着急的像是什么似的，她知道，自己的公公乃是扬州知府，按道理来说乃是扬州城最大的官儿了，好端端的怎么连句话都没给，就被带去了京城？
就连素来没有出门见过什么世面的若秋也知道了这件事儿的严重性，顿了顿，就跟在了胡氏身后，“大嫂，你还是快去书房看一看吧，我去荣华院瞧瞧母亲去，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。”
“谢谢你，五妹妹。”胡氏感激地瞥了一眼若秋，不容置疑地吩咐道：“素芳，你快去将在铺子里的刘管事找回来，叫他将铺子里的人多带一些回来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，还有个照应……”
临行到分岔口，若秋甚至没有找到一丝空当与胡氏说上一句话，径直朝着荣华院赶去，这一路上，所有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，而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之中，若秋已经知道顾云海的书房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，更是翻出了不少对顾云海不利的东西来。
只是这会儿子，若秋已经顾不上这些了，急急闯进了荣华院中，如今荣华院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，徐妈妈站在廊下厉声斥责几个偷偷议论的丫鬟们，那几个丫鬟已经吓得都哭了起来；冬雪则站在小厨房跟前，高声指挥着端药送水的小丫鬟们小心些……如今的荣华院，已经是乱成了一团。
来到了王氏的内间，若秋只看见平日嚣张厉害的王氏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，哎呀哎呀的哼个不停，周瑞家的与春岚在一旁又是敷帕子，又是喂水的，可就是不见王氏醒过来，若秋见了，忍不住说道：“要给母亲掐人中，她才能醒过来。”
“这，这怕是不好吧！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！”周瑞家的不是不知道这个法子，但她却是不敢试一试，“如今已经够乱了，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可就不好呢！”
若秋瞥了一眼哼哼唧唧，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的王氏，顿了顿，说道：“看母亲这个样子是难受得很，这会儿子也没有别的法子了，你们放心，当初我姨娘病重的时候经常疼得晕过去，一掐人中便好了。”
说着，她更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周瑞家的一眼，轻声说道：“再说了，这个关头，怕是大夫也会有所避忌的。”
周瑞家的点点头，无奈叹了口气，却是挽起袖子走上前去，狠狠一掐王氏人中，果然，顿时王氏就“哎呀”叫了一声，只是还未等她脸上的怒气浮现，就已经变成了惊恐，一下子坐了起来，紧紧抓着周瑞家的手，问道：“怎么样呢？外头的情况怎么样呢？”
“我，我一直在这儿守着您，外头的情况也不大清楚。”周瑞家的违心说道，她哪里是不清楚，只是不敢说罢了。
王氏环顾了在场的人一圈，却发现每个人碰触到自己眼神的时候都纷纷低下了头，只觉得心中又惊又惧，定了定心神，沉声说道：“都到了这个关口了，你就实话实说吧，我还能有什么受不住的呢？”
“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的，就是有官兵来老爷书房里翻查了一番，老爷围观清廉，爱民如子，想必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的，兴许是老爷受到了什么牵连，这才被带去了京城，再说了，京城不还有本家吗？好歹是一条藤上的，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老爷被诬陷，受苦呢？”
“说的倒是，老爷不像是那种会犯下什么大事儿的人……”王氏深深舒了一口气，这才再次躺了下来，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掩盖不住的担忧来，“只是误受牵连怎么会连句话都没有，就被带去了京城？这上头的人到底都是怎么办事儿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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